2022-09-26 10:10来源: 湖州晚报
有风吹过芦苇。有风,远远地吹着口哨,一步步走近。
风伸出手,轻轻抚摸,月光下的私语,银子样滚动,漂浮。
风之手,多么纯净,何等温柔。
风也有愤怒的时候。
闪电划亮暗,风将整个苇岸都掀动起来,如群马之奔驰。
风的盛怒传到了每一片叶子:发梢,嘴角,手指,全身都在抖。
折断的苇杆倒伏了一大片。
芦苇叶子和风,仿佛是一种骑在马上的奔波,仿佛已走出去很远很远。其实,依然是在原地徘徊,旋转。
诗人勃莱说:“贫穷而听着风声也是好的。”他喜欢在芦苇丛边倾听,静坐。
我贫穷,却听不到风声,也寻不见苇丛。我感到了饥渴。浩浩然地向旷野走去。
远处有篝火一簇,已奄奄一息。有人在一旁站立。
“好冷!”他说。
我把手伸出,两个人的寂寞,找不出一点点暖。
篝火熄灭的时候,两个人背诵:
勃莱的呓语。
世界很小
世界很小很小,而人,是高大的。
地球仪旋转着,在我的案头。电风扇吹干了赤道线上的汗。
电视荧光屏上,流动着南极的冰山,一汪蔚蓝的水。
海之杯是可以一饮而尽的。
万里长城和高速公路。飞去又飞回的一双双燕子,学会了七国语言。
海棠叶子似的一瓣土地,轻轻浮动着白的闪电,绿的闪电,歌声唱醒了沉睡的山脉。
世界很小很小,而人,是高大的。
窗格上镶着一角蓝天,据说那便是宇宙。金星水星海王星,太阳系外明灭着一湾银色的沙滩。
什么时候,领着孩子去拾一簇坠落的星座,送给颤动着的小手机,翻译出贝多芬藏在那里神秘的音波。
望 海
海是一只篮子吗?盛水的篮子,在动。
上下翻动的手指,忙乱地编织;疯疯癫癫的阳光,摇晃着它,摇个不息。
有思想的水,密如树枝,忧伤的沉甸甸的大脑的软组织,看不见了。
屈原的骨瘦如柴的手指,闻一多激烈颤动的手指,海子的被火车轮子扎断了的手指,看不见了。
蓝色的青色的铅灰色的小爬虫,
肉色的黄色的金光闪闪的小爬虫,
爬满了夜晚的屋脊。
听得见瓦片倾倒和碎裂的声音。
一个起伏不定的庞然大物,匍匐在那里,像一只乌龟的壳。
蝴蝶从哪里飞
一种神秘感,已经形成:
你的虚构是真实的,
你的真实是虚构的?
翅膀委婉,如一片去的起伏。含雨最少,轻轻的寒意,却又不是雪。
如刀片,闪电般划过玻璃,才发出一丝声音,更不需要雷鸣。
飞翔,抚触,颤抖,一切都轻轻,散落的仅仅是一点细碎的粉。
美是无言的。你的无言,接近于羞涩。
一种神秘感,已经形成。
“蝴蝶太美了,反而显得残忍。”一位诗人这样说。
更残忍的是,如此短暂的美,也不被应允。
扼杀一只初生的蝴蝶,孩子的小手轻轻一捏便足够了。
蝴蝶的美代代相传,后继有蝶。
杯
你把你的脚印留在时间的沙上了。
你把你的影子印在大海的波上了。
你把你的汗水溶进陶瓷的杯中了。
你把你的微笑映作玫瑰花瓣,画到一只只杯子上面。
你把花枝上的刺和叶子上的泪珠,统统留给自己。
而把一只只漂亮的杯子献给大家。
用它来饮水吗?
用它来喝茶吗?
你说:不。
“让我们用一杯杯诚实的汗水,去换取那最浓最浓的酒,为我们心中期盼的美好明天,一同举起盛满欢乐的杯。”
寒 冷
脚印:
从芒砀山下洁白的梨树花瓣,到青海湖上游荡奔腾的蔚蓝湖波,越过。
“一切都是路过。”你说。
你听见风声与风声对话,盐粒和盐粒交谈。
3点45分的月光,冷冰冰留一方手帕在你的枕畔,你感知了一丝寒意的侵入。
“寒冷:寒冷一些是好的。”
寒冷,在你灵魂深处扎下了根。
阿尔卑斯山的极峰,像一把利剑直插云空,银光闪闪的积雪,将这一角夜照耀得寂寞而透明。
我看见你在那里静静地坐着,仿佛已离我很远很远。
但是,我已感知了寒冷与清澈,这是你身上特有的一种气息。
你坐着,是在看荧屏风雨,网上尘烟,或者,仅仅是一片云的洁白?
寒冷与洁白,原本是无法切割的一片朦胧的梦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