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从乡下到城里帮女儿带孩子，一转眼也有好几年了，可一些老习惯她总也改不了。比如说进门不换鞋，比如说睡前不刷牙，又比如迷信土方治病……女儿春梅说过她好几回了，每次老人都说记住了下回改。可过了没多久又忘了。有一回，老人带着孩子在小区花园玩耍，孩子的额头被蚊虫咬起了一个大肿块，啼哭不止，老人拿手指蘸了唾液，往患处轻轻涂抹，这是老人的一个土方子，还真灵验，孩子立马止了哭。这时刚好女儿下班路过，看见这一幕，却不乐意了：“娘，您怎么能这样？这多讲不卫生啊！”老人说：“乡下都这样，你小时候，娘也常用这方法为你治蚊虫咬。”春梅听了哭笑不得，说：“娘，这里是城市又不是乡下。我已经跟您说过多少回了，乡下那些老习惯要改改，您就是不听。”老人不再吱声，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，任由女儿数落。

　　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，如今老人已经过世，春梅自己也做了外婆，从小城来到大都市帮女儿带小孩。女儿家的生活方式跟从前又不一样了，春梅有些过不惯。

　　有一回，也是在花园里，也是孩子的额头被蚊虫咬起了一个肿块，啼哭不止；春梅没带风油精，情急之下，想起了母亲当年的土方法，就拿手蘸了唾液往患处轻轻涂抹。这时候，女儿在楼上看见了，不乐意了，下楼说：“妈，您怎么可以这样？这多不卫生啊，跟您说过多少次了，那些小地方的老习惯得改改，你就是不听。”春梅听了，心里咯噔一下，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？春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，隐隐作痛。

　　当天晚上，春梅回到自己的小房间，拿出母亲的相片，思绪起伏，往事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幕一幕回放。现在她终于能理解母亲当年的心情了，她喃喃自语说：“娘，女儿对不起您……”

　　到后半夜，春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。她做了个梦，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，额头被蚊虫咬起了一个肿块，又痒又痛，母亲就用手指蘸了唾液，轻轻在她的额上涂呀抹呀，她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。

　　“妈，您怎么哭了。”春梅睁开眼睛一看，发现女儿站在床前。春梅笑了笑，就把梦中的故事说给女儿听。女儿听着听着，也热泪盈眶起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