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颇闻吴兴耕织勤”——略述乾隆帝的湖州情结

2020-10-12 10:33来源: 湖州日报  作者: 吴永祥 编辑: 沈晨霞

  乾隆皇帝就是爱新觉罗·弘历,他是清朝第六位皇帝,清军入关之后的第四位皇帝,在位共六十年,庙号高宗,乾隆这个年号的意思则是“天道昌隆”。乾隆朝,有许多湖州籍的人在朝中为官,如张映斗、严源焘、吴应枚、闵鹗元、章有大、郑步云、沈作朋、章宝传、章铨、闵惇大、张师诚、戴璐等。其中闵鹗元官至巡抚,而张师诚就是林则徐的“伯乐”。还有吴应枚,这位湖州人做过奉天府尹,也善于作画,弘历曾给吴应枚《摹王维江村雪意图》写诗一首:“瑞霙作势正瀌瀌,冻浦渔舟不可招。曾识王家真面目,试寻蹊径未云遥。”

  传说乾隆到过南浔,或说到过湖州,但都不确。现据清代湖州归安人戴璐的《吴兴诗话》卷首关于乾隆南巡,有“历来未尝一至湖州也”的记载来看,乾隆皇帝当没有到过湖州。虽然他未来过湖州,但是与湖州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不可不略述之。

乾隆题联“苕霅溪山吴苑画”的颐和园内五方阁石牌坊

  首先,爱新觉罗·弘历十分喜爱元代湖州人、大书画家赵孟頫的作品,并对赵子昂推崇备至。可以豪不夸张地说,乾隆帝是赵孟頫的“拥趸”和“超级粉丝”。他在许多赵孟頫的画作上题诗。如题赵孟頫《浴马图》诗中有“奚官无事出上兰,骊黄牝牡凭区观。饮流齧草适其性,谁传神者赵集贤”之句。《题赵孟頫画菜》云:“翠翻琼片叶参差,玉食何妨此味知。记得苏堤香扑马,濛濛春雨作花时。”给赵孟頫的《秋郊饮马图》的题诗则写道:“细草清泉坰牧宜,偶看騋牝动遐思。大凌河畔丹枫树,报我去年秋杪时。”对于赵夫人管道昇的画,弘历也有题诗,如题《修竹幽兰图》诗有二首。其一云:“袅袅猗猗绿水滨,幽香孤节自相亲。世间尽有丹青手,写照端须似此人。”其二云:“白石修篁间紫兰,传神何似佩珊珊。鸥波最是逃禅者,冷泪还教对画弹。”

  王蒙是赵孟頫的外孙,也是一代大画家,据戴璐的《吴兴诗话》载,弘历曾在王蒙画作上题有“苍弁清苕秀故如”句。苍弁的“弁”就是指弁山,清苕的“苕”就是指苕溪。燕文贵是宋代的湖州籍画家,弘历则有《题燕文贵秋山萧寺图》诗,诗曰:“水秀山清处,精蓝据迥嵏。云铺一川白,枫缬几林红。即此摐摐色,那非了了空。上人不出户,归鹤识支公。”

  元代湖州籍画家钱选的画,乾隆帝亦有题诗。他的《题钱选归去来图》诗云:“泉明归去赋清辞,寄傲壶觞谢世知。千载隐名偏藉甚,画图每写泛舟时。”

  还有一位画师叫金廷标,是湖州府乌程人。他的父亲也是画家,因此他继承父艺,主山水、人物和花卉,尤善白描。乾隆二十二年(1757年),弘历第二次南巡时,金廷标呈献《白描罗汉图》册,得到嘉许,因而入内廷供职。金廷标所作画深得乾隆皇帝欣赏,御题诗句甚多。

  乾隆帝还喜欢湖州出产的“湖笔”“湖丝”,还将“湖笔”赐予朝鲜。对于“湖丝”,弘历则禁止“头蚕湖丝”出口。据《清史稿》载:“(乾隆)二十七年夏五月,英商啗囒等以禁止丝斤,其货艰于成造,仍求通市。粤督苏昌以闻,许之,然仍限每船只许配买土丝五千斤,二蚕湖丝三千斤。至头蚕湖丝及绸缎绫匹,仍禁。”

  其实,弘历是有一次机会来湖州的,只是由于有大臣反对而作罢。这件事应当是发生在乾隆帝第五次南巡前,第五次南巡发生在乾隆四十五年,即公元1780年。在这次南巡中,弘历有《登凤凰山澄观台作歌》一诗,诗注中说:“先是地方大吏以湖州太湖溇港关系数郡水利,臣民盼望临幸指示,本欲允之。前岁秋,浙闽总督杨景素入觐,以图样呈进,计程应多数日。且闻纤道有碍农桑,遂罢其说。而溇港之水利,则令该督抚率属妥为浚治。”对于这件事,同治《湖州府志》的记载则如下:“纯庙将举第四次南巡之典,大学士于文襄使浙江抚臣王亶望奏請上由杭州以至湖州。命将下,大学士程文恭公争之甚力。上曰:‘朕至湖州,非为游观,因北方古称桑土,而今民乃不识蚕,故欲至彼察蚕桑之法,以利北人耳。’文恭曰:‘皇上至湖州,不得见蚕桑矣,守土者必促民伐桑麻而树桃柳,将使嘉湖之民累世不复业。’上乃降旨罢之。”但是同治《湖州府志》将南巡的次数搞错了,当是“第五次”,不是“第四次”。因为第四次南巡时,“浙江抚臣”不是王亶望而是熊学鹏。笔记《郎潜纪闻》对此事则载曰:“乾隆间,上方将南巡,时浙藩徐澍调补山东,陛觐,口奏湖州山水清远,请翠华临幸,得旨回浙办理。徐抵任,先开城南碧浪湖,大兴工役。一日,召问武进相国程文恭公,景伊对以湖州春季蚕忙、恐妨民事,立奉停止之诏,徐仍调山左。虽由仁言利溥,益见圣德如天,吴兴士民,至今称颂。”

赵孟頫《红衣罗汉图》上的乾隆题赞

  对于不来湖州一事,弘历还在徐贲的《吴兴清远图》卷上写下了“吴兴清远真清远,恐悮农桑弗事巡”的诗句。他虽然未至湖州,却写有一首“和苏轼‘道场山顶何山麓’七古”(见戴璐的《吴兴诗话》)。查乾隆帝之《御制诗四集》,得诗云:“道场何山本同麓,或胜在顶或在谷。东坡诗熟我胸中,每思胜处试托足。余杭西望白云漫,其下玉局曾游盘。儒传何楷僧如讷,俱成往事付流湍。省方今岁当春出,要在民瘼咨前席。颇闻吴兴耕织勤,梯田寸地桑麻植。纵怀螺黛与烟鬟,欲往宁弗劳民间。以此竟罢命巡跸,寄题遥自凤凰山。苏诗偶复和一旦,那论得全及得半。望湖亭畔漫泐碑,溇港疏治廑顾叹。”此外,弘历还写下了《黄龙洞》一诗(此为杭州之黄龙洞),并有注,注曰:“宋淳祐间,有僧慧开,初说法于吴兴之黄龙山,后卓锡于此,洞因得名。洞中石佛高二丈许,相传即慧开所凿,吴兴虽有慧开古迹,今既罢吴兴之行,仅惟遥咏耳。”

  乾隆帝虽未到过湖州,然却时常想到湖州。据戴璐的《吴兴诗话》载,弘历曾写有一幅联,上联是“苕霅溪山吴苑画”、下联是“潇湘烟雨楚天云”,此联是乾隆皇帝给泉宗庙集远堂写的联。泉宗庙虽今已不存,但现可在颐和园内五方阁石牌坊上看到此联。“苕霅”即湖州之代称。乾隆五十八年,公元1793年,弘历已经八十三岁虚岁了,这一年是癸丑年。这一年的一个春天,他“召询”戴璐“吴兴山水甚详,并及松雪遗迹”。同年八月,弘历就缓征湖州钱粮特下谕旨,旨中曰:“湖州府属乌程、归安等五县,沿湖沿河田亩本属低洼。今岁夏雨较多,湖河致有泛溢,禾苗受伤。虽现已补种杂粮,农民仅敷糊口。若将应完漕粮一并令其输纳,小民未免拮据。所有乌程、归安、长兴、德清、武康等五县,补种杂粮田亩应徵漕米,及新旧钱粮,俱著加恩缓征。统于来年秋成后,分作二年,带征全完,以纾民力。”

  由此可见,乾隆皇帝颇有“湖州情结”,非虚语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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